青衣(二) 青衣 (三)
青衣(四) 青衣 (五)
青衣 (六) 青衣 (七)
青衣 (八) 青衣(九)
青衣(十) 青衣(十一)
青衣(十二) 青衣(十四)
青衣(十五) 青衣(十六)
提要:
恶婆婆身上的往事究竟如何?
恶婆婆和慕容家之间的牵扯纠葛又以什么结局结束?
夜色降临,扫墓的人到底是谁?
凄婉的歌声又是什么?
“第二天他们发现我不见了,爹娘和慕容世伯为了掩藏这事,对外说我得急病死了,澜哥哥过后好几年都一直没有娶亲,都是我的错。”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当初澜哥哥宠我宠得过分,我说我整日看江南的山水看得都眼睛疼,我想去东边看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就引镜湖的水在庄园里建了个巨大的湖泊,里面种了十里荷花。我在医书上看见曼陀罗这个花,喜欢的不得了,央他找回来种,结果他种了一整个慕容山庄的曼陀罗……我这一生没有对不起谁,唯有亏欠他一人。”
“只是——亏欠并不等于爱,我这辈子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的声音轻轻的,竟然带着一丝淡然。
如果爱上一个人必须伤害另一个人,应该如何抉择?我低着头径自感慨,老妇人不顾一切的选择了自己爱的人,放弃了景轩的爹爹,而景轩放弃了我,或者是说我放弃了他?我容不得爱情里有一丝裂痕,那景轩的爹爹又如何?
“那景轩的爹爹……怨恨过您么?”我轻声问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又何必再问他是否心怀怨恨?或者他怨,或者他不怨,皆由他心,我既不悔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他怨与不怨都是无法改变之事。”老妇人淡淡说着,眼神却有一丝傲然,“再者,我负天下人又如何?”
我第一次听见这般话语,惊诧之下竟然有淡淡的钦佩,不管是辜负深爱自己的人,还是辜负天下生灵,都会不顾一切追寻所爱之人,多少人能有这般狂傲和决绝?我没有,凤槿没有,景轩更没有。若是,景轩如老妇人一般,爱上凤槿就深爱,对我更加绝情,反而不至于现在这般两难痛苦,若是他对我不择手段冷漠无情,我反而更欣赏一些。想到这里,不禁自己苦笑着摇摇头,哪里有女人希望丈夫对自己狠绝无情的,我是中了老妇人故事的毒了。
我有些想问故事的结局为何是她一人在此独守坟墓,又觉得问出来不好,就在那闷坐着不吭声。
老妇人见我的样子,笑笑:“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落个这么凄惨孤独的结局,我和他命当如此,也怨不得谁。我当初离家出走去找他,出了些机缘巧合的事情,后面寻到他时,我已可独当一面,谁知那时候他已经有妻子,而且还是个小心眼的妒妇,我当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后面过了很久,他终于喜欢上我,然后我们俩就放弃天下去隐居了。”
“我们隐居的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那会儿到处被人追杀,东躲中国西藏,我们装扮成农夫农妇,他白日耕种,我给他送饭,在家等他回来,我们日日在一起,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十分安乐幸福。”她苍老的脸上绽放出微微的笑,像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女人在谈论自己的丈夫。
她说的轻描淡写,里面波涛汹涌的往事都一抹而过,虽然她喜欢的男人是有妇之夫,怎么于情于理都不合,然而听到那个男人喜欢她时,我竟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只是上天嫉妒我吧,我们的儿子在一次看花灯的时候淹死在护城河里面,然后没几天,仇家终于追来啦,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我和他都斗不过,然后他死了,我心也死了,就在这陪着他。”
“其实他一直没有走,我知道,他一定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到他,可是起风的时候我分明能听到他舞剑时候的啸声,他和我一直都在一起的,所以我从来不准外人靠近这里,生人的气息会惊散魂魄,说不定他哪天……就不见了……”她自己笑笑,“你一定在笑我,其实鬼神之说我向来不信,也从不惧怕,我前半生杀戮很重,手下亡灵万千,他们生时斗不过我,死后更有何惧?只是现在反而信啦,不管鬼神之说是真是假,他一定还在这里,守着我,即使不存在灵魂一事,他也在我心里每日守着我,我其实也不孤单。”
我心中有些恻然,怎样痴的人才能这么一守二十多年?人生只有一次可以活,要怎样的傲气才能选这么枯淡的生活?不觉太阳已经落山,晚风还真的起了,我侧耳听着风声,没有听见舞剑的啸响,却朦胧听着像是有歌声似的,风吹过耳,竟然恍惚还能听见一两个断续的句子,“风吹——荷动——莲花香……”像是凄婉的女声,配着渐黑的夜色,有一种嘶哑的悲凉,顿时觉得身上沁凉一片。我拉拉老妇人的袖子,轻声道:“婆婆,外面风凉,吹多了不好,我们回屋吧。”
她笑笑:“老太婆骨头老啦,一身功夫也忘得七七八八,不过这点小风还是不怕的,这么多年难得唠叨这一回,我想去看看他的坟,你去屋里给我拿那个装了檀香的篮子来。”
坟墓离屋子很近,小院子出去,沿着小路走,右拐既是,建的很简单,只一大一小两个土包,上面长了一些叶子长长的像是利剑一样的草,大的土包前却赫然摆着祭品和香烛,香还燃着,显然刚刚被祭拜不久,我讶异的往四周看,却看见小山丘那边一个纤细的黑色影子正往远处走,只恍惚从姿势来看是一个女子,身影拐了一下,山遮着了,却看不见了。
老妇人沉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不用看了,她每年都来,每次都是在**的第二日前来祭拜,也什么都不说,在坟前唱一首一小曲儿,再呆上一呆,就走,每年都唱。我也不认得她,问她,只说是一面之缘的恩人,我也懒得追究,由得她去了。”原来方才听见风中的歌声是真的有,却不是鬼魂唱的,我心稍微安了一点。
老妇人让我把香烛放下,让我回去了,她自己呆了半夜方才回屋子里来,我把小白烤着的炭火炉子送到她屋子里去,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半夜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傍晚听到的歌声,渺茫凄绝,迷糊做起梦来,一会儿梦见凤槿提着剑要杀我,一会儿又梦见景轩抱着凤槿看着我,一会儿凤槿变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吃我,我吓得疯狂的跑,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对我笑了笑,却是那日山上救回来的尸体,我躲在他身后,凤槿变成的妖怪却突然伸长了手抓住我的头发,怎么也挣不掉。我惊叫一声醒了,才发现是小白没了烤火的炉子,蹭到我床上来,爪子正扯到我头发。第二天醒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扒开小白的爪子抓它三下毛报复了一下,然后起床。
我向老妇人道别北上,她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丫头你凭着慕容家人的身份那天在我这逃过一劫,却不知道你这一走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