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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 (七)

时间:2010-03-03 17:56 作者:汐彦 ★★★ 手机订阅 参与评论(0) 【投稿】
文 章
摘 要
前情提要:最近山上的桃花开得很疯,我采完药,绕到屋后去摘桃花,春日的桃花浸入白酒,三到五日便酿成桃花酒,活血润肤,除百病。屋里的那个扮尸体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正好可以用。采到一半,一瘸一拐转过一个人影来,却只立在桃花下,看着我不说话。我没管,依旧摘着桃花,这几天没经雨水,花都长得
前情提要:

最近山上的桃花开得很疯,我采完药,绕到屋后去摘桃花,春日的桃花浸入白酒,三到五日便酿成桃花酒,活血润肤,除百病。屋里的那个扮尸体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正好可以用。采到一半,一瘸一拐转过一个人影来,却只立在桃花下,看着我不说话。  

我没管,依旧摘着桃花,这几天没经雨水,花都长得很好,一团团粉色像天上飘浮的云。

那边厢影子百无聊赖的站在我身后,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戳一戳脑袋上面的桃树枝,飘下来一大片的花瓣吹着玩。  

我放下背篓,看了一眼,终于道:“怎么出来了。”

那边继续戳树枝:“我在等你啊——”

楞了一下,手指偏了些,摘下半朵桃花,另外一半顺着指缝漏下去,想了想,笑:“等什么?等我收房钱?”  

他坐在桃花下,也对我笑:“等你来盘问我家底,比如——姓甚名甚,家住何方,身高几何,有无家室——”

“你沿着小路右拐,村子里有个赵媒婆,她一定喜欢问这个。”

“本来你若问,我未必说,你不问,我却偏要讲来烦你。”

“为何?”

嘴角一笑,眼睛眨了眨,吹了个口哨:“报杯水之仇。”
 
 自:Club.ChinaRen.com


花已采了半篓,我盖上篓盖往回走,走了两步,停下来等他。

他从桃树下站起来,抖落身上的桃花瓣,走过来接了药篓提着,脸凑到眼前,认真道:“我是个被追杀之人,暂时是。”

我转身回头,也认真告诉他:“我还没瞎。”

被人砍了几十刀,骨头断成这样,还能是出门撞的?笑话,他又不是小白捡回来的倒霉兔子。

他不满的敲了敲篓盖,眼神带着傲气:“若非中毒,此帮竖子怎么可能近的了我身!”

 

我停住脚,转身看他,道:“伤你胸口这人也不能?”

“他勉强除外。”某人白眼一翻,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我白他一眼,回到屋,将半篓桃花淘澄净了。去院子里铺了干净竹席,洗过的桃花摊开,阴干,白酒搬在墙角备着。在这过程中,某个尸体一直很欢乐的在我眼前蹦来蹦去,进行江湖知识普及工作。嗡嗡嗡嗡……

我叹口气听着,就当来了个免费说书的。

“你可知当今武林,谁主沉浮?”某人两眼眺望远方,显然对说书这个行业十分投入。

“不知。”我淘洗着花瓣,顺口问一句:“似乎有一个叫九州的帮派?”那个最终让景轩与我离散的帮派。

“居然这也不知道!”某人表情很沉痛,“让我来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给你讲……”

我手一抖,水溅了出来……这个话痨……

“话说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

“捡要紧的说。”

“话说自江湖形成以来……”

“再要紧点。”

“话说当今江湖,天下两分,一为九州飘渺,一为乱世帝国。九州主江南,乱世盘踞北方,因此江湖上俗称北乱世,南九州是也。”一口气迅速说完,转头瞅瞅我,看我没发话,于是继续啰嗦,“多年之前,凌紫衣创建九州,而秦汉创建乱世,两雄并立,不相容于世,双方多次征伐,力量消长,而九州崛起于江湖已久,自以为天下乃囊中之物,于是骄横异常,凌掠百姓、欺凌弱小,暴行无数,众生荼毒,皆九州贼子所为也……”

这说辞怎生听得如此耳熟?想想,再想想……不对,这台词不是说乱世的么……

那边厢还在唾沫横飞,我举起沾着一堆湿湿花瓣的手喊停。

“那个……你确定台词未说反?”

某人气得哇哇直叫:“本公子的话向来一言九鼎,怎可能说反!”捶胸顿足,“是非不分啊是非不分!”

“江湖传言,本就多是虚的,你未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便当不得真。”景轩当然不可能投靠一个暴行无数的帮会。

谁知此话一出,眼前的人影立刻激动万分扑过来,抓住我的肩摇晃,水桶里的水晃悠晃悠:“怎么没亲眼所见!你看你看,本公子这道伤这道伤,还有这这这……”手一通乱指,衣服扒开找伤口,再感慨,“像我这种心系苍生,温文尔雅,天生淡泊、慈悲心肠的无辜江湖人士都被迫害至此,这难道不是血淋淋的人间惨剧吗!”保持苦大愁深状片刻,再回来找补一句,“当然,若不是那无耻的九州无耻的下毒,以本人超凡卓绝的武艺、玉树凌风的身姿……”

“那位踩在凳子上的无辜的江湖人士,”我忍不住发话,“你可否用你超凡卓绝的武功,玉树临风的身姿帮我个忙?”

“好说好说,你跟谁有仇?我去给你弄一份追杀令吧,要九州的还是乱世的?九州麻烦点,也能偷着,不过还是乱世的好用……”

感情是做这行的,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手一指墙边:“拜托你玉树临风地把墙角的白酒搬过来下。”

 

 

季春三月,草长莺飞,桃花艳得撩人,桃花酒浓得醉人。

酒解了泥封,堪堪对饮。屋外青石为桌,席地而坐,桃红酒酿,白瓷粗碗,几根翠竹,一缕清风,两个天涯沦落人。

“我一直以来纵马江湖见惯腥风血雨,却未曾想命中恩赐我这么一段清静时光,来,我敬你!”说罢一饮而尽。

我端过碗亦喝了口,淡淡道:“但只心安,天下俱是清静的去处。”给他斟上酒,一边细细叮嘱。“这酒活血润肤除病,要慢慢喝,对你体内伤口才有益处。”

他眼睛慢慢氲起了笑,依我言慢慢喝了一口,隔了半响问我:“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名姓?”

我笑而不答,回道:“那你为何从不问我缘何一个苗女孤身来到千里之外的此处?”

“你来此,自有来此的机缘,你不说,也自有不说的缘故,我可不愿意在你眼前做这般自讨没趣的人。”

“有趣的人一般都不愿意知道太多东西,不仅没有好处,知道太多反而还寡淡无味。”我微笑饮酒。

“为何救我?”

“恰好遇上心情不好,就救了。”我目光淡淡,看了眼他胸前伤口。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将来找谁要药钱?”

“我生性懒散,最烦出门追债,你大可放心。”

“至少告知你的姓名,若我日后不小心想起来,也好找你叙旧还钱。”

“人的相逢离散,就像我家乡那条河的涨落那样不可预测,又何必执着于名姓,何必执着于相念相忘。”

“你竟是要忘记!”

“你我皆是过客,如掠过天空的飞鸟。”

“踏雪亦有痕。”他扬手竟又一口饮尽一碗。

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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