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有着斜长的丹凤眼,眼神锐利而自负,我将怀里的小白放下,缓缓站起身,看着她的眼睛道:“是我。”
外面的冷风越发的大了,风灌着碎碎的雪花吹进来,屋里被吹出霎霎的声响,她就这么站在门口,挑衅的看了我很久,并不说话,最后扬起下巴,嘴角斜勾了笑:“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她向前走了几步,把信举到我面前,我看出来是景轩的字。
“景轩他怎么了?”我霎时失了神,跌跌撞撞的上前拿信。
女子手臂一收,刚好在我触及到时收了回去。
“倘若我说他死了怎么办?”
她眼神一晃,捉狭的一笑。
“陪他一起死。”我安静的望着她。
我看见她的眼睛一下子沉静下来,神色缓了些,她把信缓缓递过来,不说话。
信笺素白,没有花饰,景轩最常用的一种。
却是写给娘的。
母亲大人慈鉴: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近来江湖战火纷纷,荒径颓墉,蔓草滋长,众生荼毒,皆乱世贼子所为也。儿此番东行,乃负先祖振兴慕容氏之遗命,助九州,安天下,兴慕容,以奉先人之丘墓。云雨俄别,赶赴异乡,秋天白露,光阴已变,迄今一年有余也,思及“父母在,不远游”之句,泣涕雨下,思念之心未尝稍减也,母亲大人安好否?青衣安好否?家中诸人安好否?念念。
前母亲修书以促联姻之事,儿思虑甚久,踌躇不已,夙夜忧叹,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儿至九州数月以来,与凤槿朝夕相对,日夕畅谈天下之事,沙场共赴生死之约,虽守之以礼,难免动之以情,况慕容与凤氏世交深厚,本乃天赐姻缘,然则母亲致书所言迎娶凤氏以为妻,降青衣以为妾之事,儿窃以为不可。青衣乃儿结发之妻,虽则朴陋,且出身蛮夷之地,然则心地良善,与儿情深意重,不可弃之。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今战事稍缓,儿不日将归,以省家人,且决此事,临书仓卒,不尽欲言。
敬请 福安。
不孝儿景轩再拜。
信纸在手中晃得厉害,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模模糊糊的,好像看不真切,好像身边的某只手扶了我一把,我听见自己从喉咙里哑出来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好像又有一只手在嘴边喂了些温热的暖茶,心口的刺痛被脖子上冰凉的玛尼石一激,我终于醒过来,却是春兰服侍在一边。小白在凳子边上,乖巧的用尾巴扫着我的脚。
红衣的女子站在一旁淡淡看着我,不说话,她身后景轩的嫂子却闪身进来,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苏绣的锦帕捂着嘴笑道:“哎呦呦,难得这还提前会着了,我早说青衣妹子出身蛮夷,穷乡僻壤的,没读过书,凤姑娘把信给她不是为难人家么?青衣妹子,有什么不懂的别怕人笑,尽管让嫂子给你说。”
我没说话,她又近前来一笑,珠钗环佩一阵乱摇,凑到我耳边道:“景轩啊是说他喜欢上凤槿妹子了,老祖宗呢想让这少夫人的位置换一换,哎呀妹子,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把眼神扫开,站起来淡淡道:“你们可以走了,这个消息,不妨让景轩亲自来告诉我。”
“春兰,送客。”
春兰恨恨的瞥了前面的女人一眼,红衣女子看了看我,转身执剑走了,景轩的嫂子还想再多说点什么,“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春兰走过去把门合上,扶我坐下,收拾着被风吹乱的物事,却听得外面乱哄哄的,有小厮叫嚷到:“少爷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