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做棉被地当床,残羹剩汤百家尝。 笑对人间沧桑事,看尽世态道炎凉。 莫问英雄何出身,万众一心盼国强。
叫花子古来有之,虽然也练武防身、结帮聚会,名曰“丐帮”,但始终也只是不如流的江湖宵小。 直到宋辽乱世,汪剑通一根打狗棒,号令天下群丐,划分舵、设长老,几十年间天下丐帮几尽成军,让宋、辽王廷震动。 丐帮,成为天下第一帮。北起燕京,南至岭南,雄霸中原,挥鞭处万人呼应,那是几十年之后的景象。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太湖北向,丐帮总舵。 山谷间延伸出的绿地,与湖水相接,形成一座天然的半岛,幽谷深涧,清雅高远,谁也不曾料想这漠漠旷野间,竟藏着星罗棋布的毗连建筑,地貌险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红瓦灰墙,墙壁高似青天。简洁的黑漆大门,无富贵之风,却正气凛然,门顶正中一朱红牌匾,匾上金字狂草——“丐帮”。 整个丐帮,建筑错落有致,风格不一。 聚义厅是帮派建筑群落中心,也是帮中议事,会客的主要厅堂,斗拱飞檐,歇山横顶,红木大门,菱花隔窗,稳重气派。 三十六把金漆交椅双面排开,威武的聚义厅尽头,庄主的宝座,一袭猩红缎幔前,徐长老背手而立,双手紧握成拳,暗自沉思。 自从乔峰被揭身世,短短数载之余,经过杏子林大会,聚贤庄大战、雁门关大战几番血战,帮中精英几乎损折殆尽,似乎永远不会再重现汪、乔两位帮主在世时弟子云集、洛阳花会的盛况了。 空留下这凋落的总舵基业,持续了多少年的梦想,一触碰,便成灰。 掌心里是蜿蜒曲折的纹迹和伤痕,打狗棒早已不在手中,岁月戚戚,武林往事,零落成尘,只有思如故。 这一思,便是十载流年刻骨!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徐长老慢慢从聚义厅踱出。 当年这偌大的厅堂里,多少并肩的兄弟一起喝酒划拳,高谈阔论,看天下是非对错,论当今英雄无数。 可如今,兄弟们都已经淹没在过往的尘烟中,而年轻一辈的弟子,除了洪七,已经没有几个可以委以重任了,要从震丐帮当年的雄风,到底该怎么做? 远处的练武场传来打斗的声音,两个人影,一来一往,气沉于心,心随气回,剑穿百式,魂煞惊天,游鱼潜水,飞龙腾世,千转百回,扬尘众生。 百种招式自心念中生出,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佛印! 徐长老看着见招拆招的华衣弟子,心中豁然开朗。 虽然当初他进丐帮时大家颇有微辞,一个还俗和尚,华服加身,广交文人墨客,在丐帮,总是不伦不类的,但是他武功高强,才华横溢,丐帮正是用人之际,也顾不了太多的规矩和禁忌。 天上地下,望不到尽头。只有丐帮大业,在眼前。 决定,在胸中断然。 没有人知道,练武场上的两个少年儿郎将会掀起丐帮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山林静谧,树木森森。空气是澄澈的淡碧色,宛如一块无形质的猫睛石。 佛印曾听一位朋友说起,在西域,到处是大片大片的沙漠。那地方黄沙莽莽,没有树木,没有水,有的是酷烈的太阳与狂风。 人们将一种叫做丝绸的东西,从遥远的中原,送到西域。很多人迷失在沙漠里,永远不再出现。 但是在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些。 他一直生活在中原。春天的繁花,冬天的雪。 这样平静的流年,没有任何痕迹。 这样平静的江湖,没有任何痕迹。 他生性喜爱结交朋友,也走过不少河山美景。与东坡居士同游清泉寺“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与鲁直兄一起灵山之上把酒言欢“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与龙眠居士草原共赏群马奔腾……那些华丽万千,流光溢彩的日子,已然沉寂。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在这茫茫大漠中找到丐帮的镇帮之宝。 那通透碧绿,坚固无比的武器。那及致尊贵,象征威严的权棍。 那江湖中人人争夺的目标——打狗棒。
洪七从来没有想到,徐长老会收佛印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乞丐的和尚进丐帮。 他穿着讲究,又与世间名人交往甚密,无拘无束,丝毫没有乞丐的感觉。 这样的人收进帮里,不是坏了规矩吗? 可是他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才华出众,心胸宽广,很多弟兄喜欢他豪气干云天,自己对他也是有几分敬佩的。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 特别是当他带着打狗棒风尘仆仆的从西夏归来,众人的眼光已然将他膜拜。 他不仅仅带回了那贵重的碧玉杖,还发展来了很多文人墨客,江湖英雄,在他左右,进入丐帮。 一路的艰辛和沧桑,江湖的杀戮和历练,让他更加成熟睿智。 不止是洪七,众人都感觉到,又一个震铄武林的人出现了,可以挽救丐帮于水火的人出现了。 他和洪七一样,就像过去的汪、乔帮主,会是冠绝当代的荣光。 每隔一段时间,江湖上会自动诞生一个新的英雄。 由此,江湖,不会太寂寞。 不必担心上一个英雄的去向。他有两个归宿,进入人们的记忆而永存,或者被遗忘。无论 最终的结局为何,都是好的。 留下的人来不及缅怀,下一代的光环,已经升起。时间走得比心快。 江湖从来不缺被仰望的对象。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英雄。
徐长老亲自授意,佛印接任大仁分舵舵主一职,洪七接任大勇分舵舵主一职。 从此后,丐帮才有了净衣和污衣两派。 从此后,丐帮才不仅仅是丐帮,而成为中原武林抵抗外辱的领军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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