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外传(一)
北宋年间,九大派突然放开门规,招收弟子,一时间,天下好武之人无不闻风而动,或奔逍遥或投大理,而那少林和武当两大派却无人问津,想来也是,别的派无甚约束,这两派沾不得荤腥,碰不得女人,投来何用,故事,就从这无人问津的少林开始。
河南少室山,一个胖子背着一个包袱正在向半山腰的少林寺走去,嘴里兀自骂道:“直你娘!当个和尚怎的这般难,这帮鸟秃把庙盖在山上,每次找小娘唱曲吃酒岂不是很麻烦!”
这胖子一路骂到了少林寺山门之前,胖子一屁股坐到了镇山金刚的旁边喘着粗气~歇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拍打山门:“兀那帮老秃,你朱家好汉来投师了!”
过不多久,山门被两个小沙弥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长的白净俊美,先是朝朱胖子施了一礼:“阿弥陀佛,小僧虚灭,不知施主何事。”
朱胖子拿眼斜着虚灭:“我要投师!要拜少林方丈大师当师傅,传我衣钵!你叫他出来见我!”
虚灭想是涵养极好,听得这话依然对朱胖子微微一笑:“施主既然来投师,那就请等吧,我方丈大师参禅完毕,自会来见你。”
说完双手一合打个礼便走了进去,两个小沙弥把山门一闭,将朱胖子拒在门外。
朱胖子本名朱富贵,乃是云南人氏,生性粗鲁,好勇斗狠,家中也颇有钱财,小时也曾受一些拳棒师傅的传授,习些棍棒武艺,整日与一些泼皮无赖厮混斗殴,这次九大派开派收人,朱富贵便收拾家财告别父母奔向了云南无量山逍遥派,奈何逍遥派只收模样俊美心灵聪慧的小白脸,朱富贵又去投了大理段家一派,大理段家则说他过了习武的年龄,不收,于是,朱富贵一怒就要投了少林出家。
朱富贵见山门紧闭,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请自己进去吃茶,便将包袱翻开,掏出一块半斤的烧肉和一小坛村白靠坐在金刚像上吃了起来,喝了多半坛酒,被山风一吹,醉倒在山门前。
这一醉就是四个时辰,朱富贵醒来见山门还在关着,口中又渴,心中不免有火气,暗道:“你们这帮鸟秃!不把我这等英雄放在眼里,等我学得你等武艺,必将你们各个打死!”想完,抓起酒坛将酒喝干。
等了三天,朱富贵的酒肉吃干,空剩一包金银,有心想去下山买酒来吃,却又嫌路远,就枯坐干耗,与这少林僧人赌气。
第三日傍晚,山门终于开了,虚灭走了出来,面无表情:“施主,方丈请你进去说话。”说完也不理会朱富贵,转身走了,朱富贵心里叫骂:“贼秃,必是趁我熟睡之时看我包袱里钱财多,叫我进去请那帮贼秃喝花酒!我且进去看你能奈何我。”想着抓起包袱也跟了进来,正对山门的是一个广场,少林众僧都在修行晚课,一个个端坐默念心经,没有人看朱富贵一眼。
朱富贵紧跑了几步,跟上了虚灭,问道:“兀那和尚,你这庙里有多少和尚!”
虚灭念了声佛号说道:“不算杂役,也有两千之众。”
朱富贵心里叫娘:“如何是好,他们若要叫我请吃酒,岂不是一次就把我的银子花干?”
随着虚灭绕过广场众僧,来到大雄宝殿,进了大殿,里面点着烛火,十几个和尚坐在**上正闭目低声念经,一听脚步声,众僧把眼一争,正中一名身披金绣袈裟的老僧问道:“虚灭。这可是要来投师的朱施主?”
虚灭深施一礼:“回玄慈方丈,这位施主就是朱施主。”
玄慈一挥手,虚灭又施了一礼,退了下去,把朱富贵自己晾在了大殿之上。
朱富贵拿眼瞅向玄慈,玄慈则笑着问道:“施主在山门外等了三天,这份毅力已不多见,今日,老衲便收你进山门,你是想参禅还是想做寺头?”
朱富贵不懂当和尚还有两种当法,问道:“啥是参禅,啥是寺头?”
玄慈道:“参禅者,每日颂经,参悟佛理,寺头者,则掌管一些寺内职务,如菜头,塔头,火头,净厕头等等,不需整日念经。”
朱富贵斜着硕大的脑袋想了一会儿:“兀那和尚,学武功的是啥和尚!”
话一出口,四下已然纷乱,有口宣佛号者,有叱道:“休对方丈无礼!”的,有对着诸富贵冷笑的,玄慈一笑,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诸位师弟,如何痴迷世人俗语,名号对我等来说,不过与身体这副皮囊一样,无须留恋挂念,朱施主,你若想学武,怕是过了年龄。”
朱富贵见玄慈每说一句便对自己一笑,心里便没来由一暖,双腿一弯,跪在大殿之上:“方丈,我朱富贵不会说话,但求您收留传武,我愿请大家一起吃酒听曲!”在朱富贵看来,吃酒听曲乃是最为对人好的美事,殿上众僧则面皮都气的紫了,玄慈从**上走下来,将朱富贵扶了起来:“你若想学武,便要吃的苦,若是想拜在我身下,更要吃的下苦,你能吃的苦吗?明天我们再来说拜师学武一事。天色晚了,虚仁,带朱施主下去安排晚膳,收拾客房。”
一个僧人走了进来,朝殿上众僧施了一礼,对朱富贵道:“施主请跟我来。”
朱富贵跟着虚仁走出了大殿,心里想:“不管多大苦,能拜这个佛爷当师傅是我的福气!明天一定要拜玄慈方丈当师傅。”
用过了晚膳,无非是青菜豆腐,吃的朱富贵一阵难受:“这帮鸟和尚原来如此清苦,明日拜过了师,我必买下几口猪请大家吃酒。”
奈何吃肉惯了,朱富贵躺了半天也睡不着,起身四下寻肉吃,正找时,见屋檐上有一只好大花猫,正望着他,不由心喜,仗着自己学的工夫,一个虎扑便将花猫扑住,抱回屋用被子捂死,便提着死猫到厨房寻火头烧了吃,哪知那火头僧见了后大惊,不住念佛号。
原来,这猫乃是达摩堂首座玄苦大师养的,用来习武后消除自己的凶性,如今被朱富贵捂死了,这火头如何不惊,朱富贵见这火头只是念经,却不拿了猫去烧,便自己胡乱去了皮毛烧了烧,放些葱盐,自顾吃去,剩下一条猫后腿,塞进那火头怀里,转身回客房睡去。
那火头闭眼念了半天佛号,好容易睁开眼却发现怀里多了条油腻的猫肉,惊骇下,跑到方丈玄慈的禅房。
玄慈方丈正在打坐炼气,却见这火头手里提一块肉来求见,问明因果,玄慈点了点头:“你睡去吧,我明天自有处置。”那火头也是一时害怕,竟将这条猫腿放在了玄慈方丈的禅房,转身便跑了,连礼也忘了施。
玄慈大师对着那猫腿先是一阵摇头苦笑,又念了一卷超度的经文,才继续打坐静修。
一夜无话,天光一亮,僧人们便起身做早课,鸣晨钟,那朱富贵在家时哪起的这般早,被这钟声一吵,一阵心焦,穿起衣衫朝外走去,穿过别院,来到少林寺广场,果然,两千多个僧人正坐着念经,朱富贵跑到厨房外的井边打了桶水,喝了几口,又抹了把脸,抬眼时,却见玄慈和两个一般的老僧正在他面前,对他正笑,朱富贵赶紧跪拜:“求方丈收我为徒。”
玄慈对朱富贵问道:“你昨夜可吃了一只猫?”
朱富贵暗里骂娘:“娘的,忘了给方丈大师留一块肉吃,这必是怪罪我。”于是说道:“弟子昨夜吃青菜豆腐淡出鸟来,见屋上有好大花猫,便抓来烧了吃了,下次弟子再抓时,一定给您留一块好肉,再也不敢私自吃。”
刚说完,玄慈身后一名老僧就踏上一步吼道:“你这泼皮,如何敢在少林杀生!更杀我玄苦养的猫!”
玄慈对玄苦道:“师弟,生死由命,你那猫儿友,陪了你许多年,自然也要离去,我昨夜已经为它超度,你不可犯了嗔戒。”
转身又对朱富贵道:“咄!六根不净,心魔未空,我佛慈悲,赐号杀生!玄生,取戒刀来我与他剃度。”
另一名老僧从怀里取出一把戒刀,玄慈拿在手里一阵飞舞,将朱富贵头上长发尽数剃去,朱富贵不敢动弹,只得看着自己的头发被剃个干净,心想:“奶奶的,自己也成了个老秃!却也清凉。”
不一会儿,剃度完毕,玄生递上度牒,玄慈将上面写了杀生二字后递与朱富贵道:“尔今日受我剃度成我弟子,自当守我少林清规,不然纵然我是方丈,也护你不得,你名号杀生,且命中煞气严重,要好好在我少林习武参禅,不可私自下山,你可知否!”
朱富贵唯唯诺诺,接过度牒,只见上面写着几个行书字:大宋天宝四年,有朱姓富贵者前来少林剃度出家,方丈玄慈收之门下,赐号杀生。剃度者:玄慈。
名动天下的杀生和尚终于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