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袖
我只是一个弱小女子,不宜行走江湖,刀光剑影,但谁又可以控制命运。拜师峨眉,习得一技之长,不过为了防身或救人。从未想过在这喋血的江湖能有一席之地,只是总会隐约觉得有一个人,有一双眼,始终在远处看着我,看透我前生今世。这一双眼,有时会让我觉得,原来江湖除了仇杀,并非没有一方净土
。只是它的主人总离我那么远,远得不足以温暖我一生。试着靠近,与他脚步踏遍山山水水,他总跟在我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脸。看不见他,却只能感觉,可心为什么会疼?一个弱不经风的峨眉女子,在这世间,保命尚且不易,还可奢求什么?也许他总会一直这样跟着我,我永不用孤身一人面对凶险。只是那句话,还会让我等多久?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说?谁也不知道,此生何时会结束,我只怕自己等不到。
(二)随风
认识红袖之前,我的江湖非常简单,每日拼杀,为了名利,为了这些所有男人都渴望的东西,我双手沾满血污。只是那天,见她孤零零站在天地之间,一袭白衣如雪,才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血竟是那样触目惊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改变,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让她陪着我,哪怕只此一生,也不悔。当她颔首答应嫁我为妻时,却分明眼中有泪,不是欣喜,是落寞,滴滴如针,落于我心。柔弱女子踏足于江湖,总有不易,我不愿多问。只知道,她从今日起是我的妻,过往可以一笔勾销。
(三)嫁衣
窗外,天色以晚,木桌上摆着随风送来的凤冠霞帔,光彩夺目,胭脂水粉,幽香入鼻。不知是几更,我一直坐在这里,这里高梁厚墙,这里今后是我容身之所,或者终其一生,也困在这里。但明日,不是我大喜之时吗?随风告诉我,要我是最美的新娘。世上有几个女子不想在这一日做最美的新娘,但这新娘为何是随风的,而不是他的。请帖早已送到他手上,却没有他只字片语。那日洛阳一别,难道竟成永远?明日之前,我只恨他永远不说;明日之后,只恨他即使说了也已晚了一生。
(四)海飘
手持利器,鲜血飞溅,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与你一起逍遥幽游,才是我的梦。可你是峨眉女子,不只我需要你,许多人都需要。而唯独我一无所有,你身前已有人在为你挡,只能跟在你身后。也许只有不面对你,才可以让眼睛肆无忌惮的爱。我低微如一粒尘土,在这动荡的岁月里,不够保护你,不够为你撑出一片天。请帖已收到,吉时也已到,我站在洛阳繁华的街头,黑衣如夜,无人相识,你的花轿从我身边经过,我明明听见一声长叹,但喜乐却又如此刺耳。贺喜的人群,漫天的烟火,华丽的嫁衣,这些我都给不了你。所幸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拥有。世上女子谁不想风光大嫁,我为你高兴,只是今日,夕阳如血,烟火如血,我心已乱。
(五)伤逝
江湖之小,我们总会遇见。海仍然与过去没有什么不同,站在我身后。我却变了,和人争斗,下手更恨,或者嫁与随风,我开始习惯这血腥,更或者,我为了心中的那个空洞,开始需要杀戮。海继续沉默。若他开口,我会不会抛开一切跟他走,这竟成了我心头的病。常梦到三生石上模糊一片,不知究竟刻着谁的名字。终有一日,让海站在我面前,一切都要了结。突然想让他拥抱我,已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他也不曾给过我。
(六)三生石
一直没告诉她,三生石上并没有我们的名字。她只是我流下的一颗泪,滴在石上,最后竟已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