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雨血泪,寸碎柔肠
夏瑶心中酸苦,双眼特别难受,在众目睽睽之下,很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绒衣女女与真真都知道夏瑶的痴情,两人想到了一处,以为是提到她那死去的完美男友,所以才伤心怀旧吧。正想安慰几句时,房门忽被推开,走进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
此女浓妆艳抹,口红擦得就像刚刚喝过了鲜血,宽中显胖的脸庞白得很不正常,不知抹了多少水粉,只不过,再厚的胭脂也无法将脸上那密密麻麻的斑点完全掩盖。
别人不知来者何人,只有真真的老公一清二楚,她正是村中名震多年的两大剩女之一 ,如春。相貌嘛,授之父母,不堪多加评论,只是此女的作风的确不雅,很多传言简直不堪入耳。
只见她闯入屋中,也不瞧众人一眼,如入无人之境,拿起早先放在沙发上的雪伞,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出门,真真的婆婆就气喘吁吁的跟了进来,看样子肯定是小跑赶来,累得不轻,“如春啊,别急着走嘛,觉得那人怎么样?”
如春垮脸变色,全是怨气,“大娘,你有没搞错,那土包子就跟块木头一样,关键还他玛是个残废!怎么不提前给我说清楚啊?害我打扮那么长时间,草”,说完甩头就走,只剩一股那浓烈刺鼻的胭脂水粉味残留屋中。
……
屋中静了半晌,其它人两两相望都觉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待那女人走远,才见真真的老公小赵起身怨道:“妈,您做媒也得找些正常姑娘才对得起人家吧,居然把这种女人招到家来,弄得到处乌烟瘴气”
“那娃的条件很不好,哪能跟你们一样,挑三拣四的呀”
“问题是…”,小赵有些无奈,情急间不知说什么才好,缓了缓气才道:“那种女人,就算事成,你就不怕结婚以后男方家指着你鼻子骂人啊”
“哎,你不知道,听说那娃这一年来相亲不下几十次,远远近近问了个遍,都没一个姑娘瞧得上他。这不他老妈很是焦急无奈,说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这话才出,特别是听到最后一句,其它人几乎当场晕倒,这男的到底丑到什么地步,条件得差到什么情况啊,只要是个女的就行,这…这…这得需要多大的‘包容’。
小赵有力无力的道:“好吧,可是过年以来,你就为这事忙出忙进的,都没好好坐一会,到底是帮哪家做媒啊,这么卖力干嘛”
“除了你那远亲姨妈还有谁啊!”
小赵神色疑惑,“不会吧,我那三个表哥不都结婚了吗,难到又离了?”
“不是你表哥,是你表哥同村,你年前结婚的时候,人家还跟你表哥一起来送礼捏,说起来你也应该叫人家声表哥呢”
小赵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是说大友表哥啊”,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急道:“可他也结婚了呀,妈,重婚是犯法的,您别再乱介绍啦,否则,到时候你也有责任!”
套套法律理论盖下来,他老妈听得晕头转向,气道:“你这娃,什么重婚不重婚的,我看你是读书把头读昏的了吧,谁说是大友啊,是大友的弟弟,叫二蛋!”,想起这个二蛋吃饭时候的情况,小赵老妈都觉得可怜,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什么?二蛋?
这等故意恶搞般的外号,以非常凝重的语气,堂堂正正的表达出来,再加上小赵老妈的生动表情,屋内人仰马翻,笑成一团,就连小赵本人都已经没有力气再劝老妈,捂着肚皮笑个不停,脸都快要笑抽筋。
他们却没发现,就在听到二蛋两字的瞬间,夏瑶全身一颤,如遭雷击。
她心脏剧烈狂跳,忽觉胸中无比的酸涩苦楚,双手更加抖得利害,筷子几乎拿不稳。
二蛋,二蛋,夏瑶疯了似的冲出门外。
……
在当杀手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待它日归隐山林,希望能跟斩魂那样,取个贤惠妻子,平凡度过余生。可是,如今废了一臂,又有哪个正常人家姑娘愿意跟个残废一起生活呢。
另外间小屋里,柳晨也正暗暗感叹,但也没有多想,能不能娶到媳妇已经无所谓,到这相亲也不过是安安父母的心情而已。
他望着茶几上的饭菜,心想这位大妈还真客气,非得让自己吃了饭再走,只是这茶几也太矮了吧,真不适合自己吃饭。毕竟左手已废,没办法抬碗,只能把碗放在茶几面上,勾腰去凑着。
但要不把碗里的吃光又不太好,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嫌弃人家饭菜。
柳晨无奈的摇了摇头,打算尽快吃完,好抽身回家,却不知屋外已站着一道熟悉的倩影。
夏瑶泪眼汪汪,扶着门框瑟瑟发抖,仿佛失去支撑便会软倒在地上。
那道斜挂脸上的剑痕,那么长,那么深。
深深的刻进血肉,触骨发白,剑痕两边还隐隐涌动着难以完全恢复的血红。
刻在他的脸上,也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里。
那条僵直的左臂,软绵绵的吊在肩下,微微晃动着。
露在袖外的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跟在室外冰雪一般,一点温度都没有,还沾积着久久没有融化的雪粒。
手冰冷无血,五指也无力微曲,随着他每次佝下身子,就自然的垂到地上拖动着,似乎没有一点知觉。
身影也非常憔悴,却无比熟悉,一年来,每天夜里都在想。
望着柳晨佝腰吃饭的样子,夏瑶胸口酸到泛苦,心快痛到抽搐。
原来你还活着,却活得那么苦,还处处遭人嫌弃……
酸苦狂涌,痛涩齐袭,夏瑶张嘴欲哭,却又胸口闷塞,什么声音都哭不出来,只能吐出颤颤的气息,还有俏脸上的梨花泪雨,眼前的世界早成一片模糊。
柳晨忽觉有些不对,他转眼望向门边,霎时心头一震,只觉呼吸沉重、非常困难的咽了咽喉头。
他张了张嘴,却唇齿颤动,似有千言万语,而不知从何说起。
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双眼微微红涩,也在渐渐模糊,倒映着泣不成声的颤颤孤影,一切如在梦幻当中。
好久好久,不知过了多久,柳晨喉头抽动,咽着浸入嘴角的咸咸泪水,努力挤出生涩笑容。
“你…变瘦了……”
哇的一声,“二蛋”,夏瑶泪雨如倾,扑进柳晨的怀中……
门外,众人怔怔地望着,却都沉默哑言。
因为不难听出哭声里藏有着故事,却不知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往事,竟让偶然的相见恍如隔世后的梦中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