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天,连翘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拿出手机一看,还不到十点!!尼玛,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连翘翻身过去,打算继续睡。
真的,敲门声一点其实都不激烈,烦得却是极有规律,没有停歇,和敲木鱼无异。连翘受不了,“等会儿。”
迫不得已起床,迷迷糊糊,跟喝醉酒似的,以龟速移到门口打开。然而,一打开门,连翘就彻底清醒了,感觉像被冰水从头浇下来,简直透心凉。
门口的阿酒,一脸淡然,却还是没有让连翘忘记自己趿着拖鞋,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说好的软淑萌形象呢。
“给我五分钟。”连翘抬头望着阿酒,左手五指迅速展开折到与脸持平。转身进去洗手间,捯饬捯饬自己。
阿酒看了着连翘的背影,关上了房门。被子被随意地掀开,屋里的东西还算整洁。不一会儿,连翘出来。将被子铺平来,又折成一半。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起帽子戴上。
“走吧。”
“想吃什么?”
“热!干!面!”连翘如同被卡住脖子,艰难地蹦出这几个字。
看着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阿酒才记起,连翘曾经问起过他早餐的事,他总回答说热干面,而且每次都会那么恰好赞叹热干面有多美味,气得没吃过热干面的连翘发誓来武汉一定要吃热干面。
阿酒带着连翘去了他平时最常去的那家小馆子,历史悠久,味道正宗。店里人不多,早饭的午饭都不搭界的尴尬时段。阿酒用方言叫了两碗热干面,结果连翘都能听懂。面被端上来的速度极快,也是因为店里人少的缘故。
“闻着好香的样子。”连翘闭眼闻着这香气,然后对着阿酒笑起来。“一定很好吃。”
连翘夹起面条就往口里送。嗯,味道是不错,面条爽滑筋道,各种酱汁儿粘满味蕾,“好吃。”阿酒没说话,默默起身去旁边舀了些汤来。
不一会儿,连翘碗里就只剩一半儿了。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太干了。”抓起旁边的热汤,连翘咕噜咕噜喝下去,眼见就到底了。
阿酒再去舀了一碗,“你这样风卷云残,当然会干,加上你第一次吃,不习惯。”
“哦。”连翘看着那个万年冰霜脸,瘪瘪嘴,应了一声。
“Saturday morning jumped out of bed,And put on my best suit,Got in my car and raced like a jet……”连翘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好。”
“对,我是。”
“好的好的。”
“好,谢谢。”
挂掉电话,连翘看见阿酒探究的眼神,决定先发制人。“其实吧,我不是来这边旅游的,我是来这边工作的。”
空气好像被凝固,明明吃饭的时间接近人来人往气压应该蛮高的,事实上,连翘感受到阿酒周遭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有点想把自己打包变成一只不被注意的筷子。
“你为什么到这边来工作?”阿酒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语气带着质问,给人轻微的压迫感。如果,如果阿酒皱眉的对象不是她的话,说不定连翘还会赞叹一句忧郁气质美少年呢。
“这个公司是我期待已久的,他们今年只在几个城市找人,离家最近的就只有武汉咯。”连翘逼着自己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末了还附赠一个坦然的笑脸。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当你信了。
“下午陪我看房子吧。”连翘眨巴眨巴她的小眼睛,双头托腮,望着阿酒。
阿酒久久望着连翘,久到连翘心里发怵。
连翘没来之前,想过无数种阿酒看见她的反应,许是惊讶,许是高兴,许是愤怒,独独没有猜到阿酒这么稀松平常的,就像见了一个和自己没多大关联的人。也对,她的确是和他没有多大关联。
决定来武汉工作的时候,连翘是忐忑的,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工作,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在学校不在家。可,当他看见阿酒的那一刻,她没有由来地觉得值得。那个在梦里出现的高高瘦瘦的轮廓,被官泽的眉眼气息充盈,生动起来。
只要喜欢还在,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真的决定了吗?”阿酒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
“不改。”
阿酒知道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当他看见她在武大校园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姑娘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叹息。
“你公司在哪儿?”
连翘听到阿酒这么问的时候,兴奋得想要嗨起来跳一段迈克尔杰克逊的舞。她知道,他接受了这个现实。哈哈哈。
等着连翘热干面鉴赏完毕,阿酒走出店外,连翘赶紧提着包包追上去。“你们家是不是在这附近啊?”
“我听你说过,你家在武大附近的?”
“你家小区有没有房子出租的?”
“……”
“你能不能安静地报上你公司的地址?”阿酒怒了。
“要不,我住你家?”惯性的调戏没经过脑子,嘴巴还是快了一步。连翘看着阿酒,“额……离武大公交两站路,就在附近找吧。”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显得阿酒多想了。
阿酒陪着连翘看了一下午的房子,最后定了下来。一室一厅,采光不错,装修也还算精致,卧室有个小阳台,可以放些植物,连翘很满意,最主要的是价格划算在连翘的预算之内。
押一付三,交了钱,签了合同,连翘在武汉算暂时有个窝了,不枉俩人跑了一下午。
办好这些事,已经快到吃饭的点了。连翘和阿酒打算去吃点东西,走着走着,旁边突然蹿出来一条哈士奇,直奔阿酒而来。围着阿酒吐舌头,样子好生可爱,阿酒蹲下抚摸它的头。
“眠眠~~”阿酒好听的声音正呼唤着狗狗的名字,连翘发现从见他到现在类似面瘫的阿酒,居然笑了。
好一出人狗情未了。咳咳咳……主仆情深。
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连翘被一声不冷不淡的“妈”惊得不敢动弹。抬头看着这位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未来婆婆”,连忙招呼了声“阿姨”。
“阿泽,这是你朋友?”
“嗯。”
“带朋友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幸好今天菜买得不少,上来吧。”阿酒妈妈,把手里的菜全交给儿子,一边拉着连翘一边呼唤着眠眠浩浩荡荡上楼去。
这么措手不及的见家长,虽然不是以官泽女朋友的身份,可毕竟连翘对阿酒的心思不正。紧张实属正常。
“阿泽,先招待小姑娘,我去做饭。”打开门,阿酒妈妈接过菜,走进厨房。
连翘换好鞋,走到厨房,“阿姨,要帮忙吗?”
“不用,小姑娘坐着看电视就好了。”阿酒妈妈笑着对连翘说,身体示意她到客厅去,然后声音提高几度对阿酒说,“阿泽,你陪人家聊聊。”
连翘坐到沙发上,阿酒打开电视,再从冰箱里拿出些水果来。
“吃水果。”
“哦。”连翘拿起一个橘子剥开,“怎么没看见你爸?”
“我爸喜欢夜钓,出门钓鱼去了。”
“你们家装修看着真舒服。”说完放一瓣橘子入口。
“嗯。”
“你妈妈长得真好看。”
“嗯。”
“你——”
“突然有种丑媳妇儿见公婆的即视感。”
“……”
妈蛋。识时务者为俊杰,连翘决定保持沉默。在这种沉默中,连翘终于等到了阿酒妈妈的“吃饭咯”。赶紧从沙发上弹起来,端菜拿筷子。
饭桌上,阿酒妈妈看着这么文雅的一个人居然也开始询问起连翘的姓名年龄家庭状况生辰八字,估计八卦这种天性,女人都不能免俗,更何况关系到自己的儿子。在问过基本信息后,阿酒妈妈开始放大招了。
“你们交往多久了?”
“啊?”阿姨,我也想和您儿子交往,但是想象饱满,现实骨感,我现在连您家儿子的小手都没牵到呢。连翘腹诽。
“妈,她只是一个朋友。”
“不是女朋友?”阿酒妈妈挑眉看着自家儿子。
“不是的,阿姨。朋友而已。”
“那是我问多了。吃饭,吃饭。”
阿酒妈妈看了看阿酒,又看看连翘,心里是真纳闷,自己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要说没什么,为什么要把人带家里来?可若是真有什么,为什么看自家儿子这表情和对连翘的态度,真不像对女朋友的态度。想当初,他对多多的样子,她可是看在眼里。
现在她也是越来越猜不透儿子心里想什么了。
不过,阿酒妈妈要是知道他儿子只是不小心经过家门口,铁定就没那么纠结了。
饭后,收拾好桌椅碗筷,连翘起身要回宾馆。租的房子什么都没有,不能住人。
“阿姨,我先回去了。谢谢您的招待。”
“越越,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阿酒妈妈看着连翘,“有时间再过来玩。”
“晓得了。阿姨。”
“阿泽,你送送越越。”
“阿姨再见。”
正是初春,夜里寒意仍是刺骨。连翘和阿酒并肩街边,昏黄的灯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影也成双,看起来就像无数个普通的情侣。连翘正对着影子浮想联翩,不知不觉竟到了昨晚的宾馆。
“我明天回学校去,办办手续,把东西寄过来。然后把房子收拾收拾,准备工作。”连翘站定,面对阿酒说道。
末了,连翘又补了句,“你要帮我。”声音变得软软的,透着撒娇的味道。
“嗯。上去吧。早点睡。”
连翘回学校处理一些学校和实习的事情寄了行李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武汉。当她接到快递打来的电话,她没有屁颠屁颠儿去拿,而是直接打电话给了阿酒。两大包东西,开玩笑,我就是女超人也要在阿酒面前矫情矫情吧。
阿酒到的时候,连翘正在楼下,脚边是两袋行李。房子租的是老小区,没有电梯,好在住的是三楼,不高。
阿酒二话没说,拎着包裹就往上爬。连翘默默地跟在身后。
打开房门,阿酒把东西放在客厅。“房间还需要打扫。”
“哦,你帮我。”连翘自然而然地回答他,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居然依赖他至此。
扫地,拖地,抹桌子,清理灶台,打扫卫生间。
一切收拾的差不多了,连翘也快累成狗了,坐没坐相的歪在沙发上。阿酒在旁边和她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头随意靠在沙发背上,双腿自然点在地上,就算阿酒放松下来,连翘也觉得他帅的惨绝人寰。
果然,喜欢一个人,对方就算抠脚趾都是帅的!!
连翘才发现,阿酒脱掉了来时的外套,一件黑白色拼接的毛衣,一条深灰色的牛仔裤,套一双深咖的及踝牛皮靴。额,连翘赶紧把视线放回天花板上。
可不想流鼻血。
“啊——”
“你怎么了?鬼哭狼嚎的?”阿酒听见连翘骤然蹦出来的短促高音,皱了皱眉,扭头看着她。
“还得去买买锅碗瓢盆的吧,不然我怎么吃饭?”
“你会做吗?”
“当然会了。小瞧我!!”
“那走吧。”
阿酒起身,把连翘和自己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开门,“记得带钥匙。”
又是一下午的匆忙采购,到最后,连翘已经不想走路了。阿酒大概也看出连翘的低气压,顺手折回到她身边顺手将连翘手里的东西拿去大半。以至于连翘缓过神的时候,又一惊一乍地以为东西被她弄丢了。阿酒始终走在连翘的前面,还是那么话少,手被大包小包占据,高高的个子拎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明明那么冷清的人,背影看起来那么温柔。
意外的温柔。
让连翘想起了自己的老爸。一样的高大的背影,一样的揽着重活。只是连翘的老爸是出于爱,而阿酒,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关心。
“我来提些吧。”连翘还是追上去,从阿酒的手里分出一些。
阿酒看出连翘的坚持,没有拒绝。
晚上,当连翘躺在床上的时候,回忆自己做过的事,是有做梦的感觉。玩了一款莫名其妙的游戏,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做了一些几近疯狂的事,硬生生把自己的幻想变成事实。
游戏里忽远忽近的枕若暮年,记忆里沉默寡言的阿酒以及现在活生生的能摸到看到的官泽。
从游戏到现实,她走了很久,也走得很坚定。
可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