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仓央嘉错
缘是什么?是前世佛前那五百年的苦修,是今生擦肩而过的偶然,还是人海中两汪深情眼眸的邂逅, 爱是什么?是茫茫尘世中惊鸿一瞥的诱惑,是纠缠前尘后事的恩怨情愁?还是万般无奈把君怨的脉脉情怀?在尚未明了情为何物时,懵懂涉世的我奉恩师之命来到风光迤俪的大理寻找我峨眉一派失传已久的武学典籍《洗髓经》。冥冥中,一切却早已注定……
第一次见禅心,是在初夏的午后,大理满池的千叶莲映照着他俊逸桀骜的脸。塘前一袭胜雪的白衣,风采卓异,连阳光也不忍留下班驳的影子。他就这样背对着我伫立于烟水之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只一个背影便已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就像松壑中的清风,潇洒清新、高远绵长。我不由叹息,峨眉的秀色只能润出同门师兄弟那样仙风气质的男儿,唯有少林的禅静方能度出这样出尘的他。他将《洗髓经》递给我,就是这样一个悠然洒脱的交递,却是从未感受过的坚毅与明朗。而我却矜持地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坐拥满池芙蕖听他娓娓讲述着千叶莲的传说,相传有一对恋人,彼此相爱,却因家人百般阻挠,双双携手投水自尽,魂灵就化成了这红色的千叶莲花。夏日,每朵花开都是一花双蕊,千年如斯,反复吟唱着“夫妻同并蒂,风雨两相依”。同为爱莲人,那一瞬间,我望向他,他的眼神深邃中带着空灵的禅意。是,那一刻,我爱上了他。将他的名字铭刻在了心上,像烙印。更是一生难以磨灭的隽永记忆。
我从来不知道,生命中真的可以有这么美好的时光。苍山上漫山的杜鹃花血一般的怒放着,将我们的爱演绎得那么热烈真切,我欢喜而惊惧地与他相拥,满天的飞絮像巨大而温暖的幸福将我笼罩,点点飘落在我们的身上,禅心伸手替我抚去额前凌乱的发丝,轻轻的吻落在唇上,那一瞬间我不敢睁眼,只因眼前一切疑似幻景,我怕一睁眼,这样的幸福会突然醒来。他说,将名字刻在三生石上的两个人,会得到上天的眷顾,痴守三生三世。我笑,有他,这一世已是上苍对我最大的眷顾。我们绾结同心,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彼此的誓言:
峨眉孟青青,少林禅心,执手偕老,此生无悔!
我们都是名门正派席下的俗家弟子,在坦然相爱的同时,并未受戒,更无须持佛家戒律。所以我们的婚事得到了两大门派的认同与成全,天真的我以为只要彼此相爱,就永远不会分离。谁又料想平常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在我,竟是一种奢望。那一夜,我顶着腥红的盖头翘首等待着良人迎娶的花轿。初为人妻的满心欢喜以及对未来的忐忑疑虑让我坐立难安,只等他亲手揭开盖头,从此不离不弃,信守偕老之约。然而红烛泪尽,却不见他翩然而至的身影。夜凉如水,我的心在惶恐不安中凄然唤他。禅心,你到底在哪里?
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苍白的曙光,我**轩窗,竟是一夜无眠。这漫无边际的等待却并未等来我的幸福。那夜,少林寺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劫变彻底改变了我们的人生。就在我们成亲的十五之夜,本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奈何却也是被封印五百年的魔兽饕餮觉醒之时,就在那夜,狼族与魔族首领联手盗取了少林寺的镇寺之宝——释迦舍利子,解除了饕餮的封印。平静的江湖间,骤然掀起一片血雨腥风。若再度封印饕餮,尚需两个条件:一是佛家舍利子,二即是一个颇有佛缘之人修习大日如来咒。而这个人,就是我深爱的禅心,修习大日如来咒需静心绝欲,皈依佛家。从此与人世间的**再无半点牵连,否则即使修炼到上层,也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禅心也有辞意,毕竟我们没有神仙的超脱,逃不出世俗**的樊篱。但面对天下苍生,面对授业恩师的恳求,他选择了弃爱,选择了皈依。
避而不见,却忍不住思念的煎熬。佛让我们结下了这段尘缘,却忘了为我们安排完满的结局。旧地重游,本为彻底的诀别,却未料与他在三生石前不期而遇,当初铭刻的誓言下,多了一首凄然的诗: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绝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是他受戒前唯一想要对我说的话?他的犹豫他的无奈尽藏于诗中。心底的酸楚一字一句,一声一唤,我都明白。
三生石前,我抚摸着石上镌刻的痕迹,我们的名字依旧清晰,当日的誓言犹在耳边,转眼却物是人非。茫然间恍若隔世……压抑着哀伤的情绪,我像从前那样轻轻地拥禅心入怀,无意扰乱他的清修,更没有半点的邪念,仅仅只是依赖的眷恋,在诀别前索取那最后一丝温暖的回味。禅心默默地回应,不容抗拒的双手环绕着我。有些任性,有些不舍,紧紧地令人窒息般相拥良久,仿佛时间也冻结在了这一刻。我的泪悄然滑落。感觉到他环抱我的有力与坚持。我明白他的不舍,我知道他的愧疚,但我不要他心里装着对我的负疚与牵挂抱憾终生,不要他饱尝思念与情感的煎熬,更不要他假以佛修的名义麻木自己。他这生注定必须有所抉择,既然已经选择了负我,就没有了退路。
尘世间有一种默默的爱,叫放弃,轻轻地叹息,为了爱而离开。悲恸中我极力挣脱禅心的怀抱,就这样看着他,冷冷地笑,原来爱可以让人做到一切事情,可以冷酷、可以残忍、可以淡漠、更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却不可以阻止我看到他眼里的泪光。我笑,是我怨,我悲,心若死灰。暗暗地强运内力,我逼迫体内真气行走于掌心,用尽全身力气使出《洗髓经》中的绝学——忘情诀,“忘字心头绕,前缘已尽消”。发功的同时,将真气由掌心灌于禅心的胸腔,用我的泪水将他心中有我的记忆全部抹去。真气运行到他体内的瞬间,巨大的痛苦缠绕着我们。冷汗润透了他的白衫,而禅心只是眉间深锁,紧抿双唇仿佛在竭力对抗某种比痛苦还要尖锐的绝望。被迫忘记最爱的痛苦远远超过身体承受的痛。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我知道,那是他无言的告别,泪眼朦胧中强迫自己勇敢地与他对视,直到他眼中的缱绻柔情由粲然变为黯淡……人生的路风雨兼程,我只能陪他走到这里。世间大道千千万万,奈何却没有任何一条能与他同行。三生石前,我带走了禅心的记忆,也将我的心埋葬在了那里。
三生石前一别,禅心彻底的忘却了我,过往一切刻骨铭心的爱皆成为记忆中的那段空白,了无痕迹。随着饕餮再度做恶世间,一场武林的浩劫牵动着江湖中各大门派的安危,魔族蠢蠢欲动,群雄蓄势待发,封印饕餮刻不容缓。但万事具备,惟独缺那封印饕餮的必备神物——佛家舍利子。少林一脉传承千年的释迦舍利子在数月之前已被魔族窃取,普天之下再难寻那第二颗封印饕餮的佛家舍利。踌躇之际,少林方丈空静禅师将衣钵亲传给禅心,奉他为主持方丈,并正式受戒接掌少林。随后空静含笑**,坐化修成正果,圆寂后为世人留下了一颗佛家舍利子。空静的忘我牺牲激励了江湖各派封印饕餮,剿灭魔族的决心。对峙在即,禅心在潜心修习大日如来咒的同时,广结江湖各派人士齐力抗敌。正如空静禅师所料,禅心的确是世间最适合修习如来咒的佛缘人。数月下来,他已学有所成。至此,武林各派与魔族狼族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这场血战持续了三年。就在第三年的秋末,巍峨的千尺摩崖山下,众人齐力将饕餮围困于摩崖山前,禅心使出大日如来咒借助佛家舍利的神戾将饕餮再度封印在摩崖山下。
时值深秋,摩崖山满山红叶烂漫相辉,阑珊的风景留不住离人远去。触目愁肠先已断,欲语道别却还休。在江湖各派互道珍重声中,我吹响柳叶笛,作别曾经深爱的人儿。今生已矣,你我形同陌路。目送归鸿,叹尘缘飘渺。情有所钟正是我辈,只是离恨恰似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回到峨眉,我奉师命贵为掌门承袭本派,不觉韶光飞逝,红颜已老。人世的浮沉辗转只是佛主拈花微笑的一瞬间便沧海桑田。俯首红尘阡陌,已若梦回,初识禅心的日子,大理正是映日荷花别样红,而今秀丽的峨眉,沧月池中锦鲤相嬉,万里荷塘映月而娇。每当面对这满池芙蕖,我不禁带着羡慕与嫉妒回忆那个动人的传说。有时候“死”反而是一种完满,至少他们化作了这红艳的千叶莲,“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而我与禅心连同生共死的缘分都没有。
自从封印饕餮以后,我因内力散尽,不久便双目失明,从此再无缘峨眉金顶的日升月落。但我心若止水,平静地接受了一切。遂剪断三千烦恼丝,从此清灯古佛伴他苦修。我皈依,不为信仰;我颂经,不为超度;我修佛,不为羽化飞仙。只求我佛慈悲,让我在来世能与禅心相遇。就这样*****度过了我的残生。但我无怨、无恨亦无悔。因为我的世界并不是永无止境的黑夜。每个初夏的午后,微微的熏风拂过那满池盛开的千叶莲。我的眼前总有银色的光芒闪过,这银白的光芒似分似和,若隐若现。侧耳倾听,风吻过每一朵莲花,菡萏深处,幽幽的声响低低地吟唱。禅心,你听见了么?那些花开的声音……
注:文中诗词均引自《仓央嘉措情诗》曾缄翻本。涉及版权问题,特此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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